新年的课 (2011-2-10)

过年了，在美国没有春假，大年初一还要去学校教一节人体素描课，今天主要是教关于骨盆的解剖和画法，我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圈，前面截掉一条边，在靠前面稍低的地方再画一个小圈，这是股骨头连接骨盆的穴，叫髋臼，以它为轴，我又分出大骨盘、髋骨、尾椎和耻骨、坐骨。大骨盆往外翻，耻骨、坐骨则往内包，就象一束鲜花。

我又画了一个象皇冠的正面骨盆，两个侧面各有上下两个突起，我问他们：我画的象什么？他们呆了一阵，我故意不说下去，突然有人说：象米老鼠！对了！我说，就像米老鼠！教室里活跃起来，有人说：我喜欢你的鞋子！原来，我穿了一双红色的鞋子，和上身的红毛衣相配，我说，今天是中国的新年，所以穿红色的，比较吉祥。“WOW！”教室里登时热闹了，学生们都七嘴八舌问我中国新年怎么过的，于是我就说包饺子是怎么回事，年年有“鱼”是怎么回事，从吃年糕说到吃元宵，等等等等，哈哈，完全偏离了主题 （ 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到正题，接下来学生就要我写春联了）。于是我立马刹车，继续讲骨盆，这人体的骨盆啊，确实是画面中最难把握的，它的结构比胸腔复杂多了，而且太隐蔽了。要从一个有血有肉的模特身上看出骨盆的位置和相应的角度和透视形态，从而找到恰当的头、胸、臀关系，是有一定难度的。这里需要有一些识别人体表面特征的经验，所以我接下来给学生做了一个素描示范，由模特摆了一个肩膀和骨盆成角度的姿势，我先领着学生们绕着模特台讲解，然后边画边讲，在一刻钟时间完成了一幅人体结构素描。

这种当场示范和讲课的技巧，是我比较拿手的，确实没有看到有第二个人这样做的，听着周围的一片叫好声，我突然想：又是一年过去了，即使好，又如何呢？人生啊！其实就是因为有这样的想法，我是大师，但是绝对不是严师。我知道自己最得意的不一定就是对别人的标准，我只要求我的学生劲量多了解一点艺术家的观点和眼光，不是让技法去挫折他们，而是让技法去证明给他们：大师不是神话，是活生生的平凡的人生。作完示范，一刻钟休息后，我就要求学生自己去尝试着画了。学生们总是说，看我画示范似乎那样容易，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没有一笔是废的线条（我作示范从来不用橡皮），可是轮到自己画了，连一笔也迈不开来！但是不管有多难，我都要他们自己去尝试，我完全是用美式教育的“鼓励法”来指导他们的，我知道，有灵气的年轻人自然会被鼓励出来；不行的人就是用鞭子抽也没有用，这是艺术，比“虎妈”所能教的要难得多了，与其给人不愉快的回忆和愤愤然的心态，不如多鼓励，给他们正面的影响，将来他们不做艺术家，还可以做艺术收藏家么！其实，美国人里总有个把比中国的勤劳学生们更有灵气或创意的人，每个学期，我总是能发现几个给我些惊讶的种子，我觉得足够了。

两个半小时很快就结束了，我听到一片“新年快乐！”的祝贺，我想，这样一个新年也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