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艺术 （2015-3-8）

艺术史专业的当代艺术课程邀请我做一个讲座, 题目是《中国当代艺术以及我自己的实践和思考》。

其实这个题目有些让我为难, 我甚至怀疑我是不是在实践什么当代艺术，我所知道的在艺术市场上红火的当代中国艺术家, 其实做的也不都是严格意义上所谓的"当代艺术", 因为所谓当代艺术, 应该是西方艺术史里的后现代主义之后的艺术实践。而中国艺术家, 其实走的主要还是现代的形式主义或风格主义艺术的路子。而市场对于他们的选择，也主要是基于中国学院绘画的写实主义风格面目、中国背景和政治形象、对西方现代主义文本的借用（参与）并必然地迎合资本主义商业胃口等方面，却跟当代艺术的前卫性质几乎没有瓜葛。

但是话说回来, 这话题本身就是有问题的, 如果在艺术史上本来就不可能在西方艺术的古典主义、 印象主义、后期印象派, 乃至现代主义找到中国艺术家的踪迹, 为什么会在“当代艺术”方面产生一批所谓的“中国当代艺术”呢?

所以, 说中国的当代艺术, 充其量只好说是中国当代所制造的艺术性商品罢了。

按照这个暂时可以接受的说法, 我可以列举几位当代很有人气的画家, 他们中有的甚至考学前都是一起画画的, 一万多美元的单价, 竟在十几年间跃升到800万美元以上, 简直跌破眼镜。但是我讲这样的现象, 可不会只是让学生们瞠目结舌而已。西方的达明赫斯特或者洁肤孔氏，卖价都在这样的层级，拿这个吓唬西方人没有意义。我要说的却是荷兰艺术家的大黄鸭, 在中国成为人潮涌动的事件, 对于本土的中国艺术家, 是震撼还是杀心? 这分明就是当年鸦片战争中英国炮舰的效果, 是资本主义和殖民主义对原生态文明的恫吓。

中国艺术的核心内容, 本来是天人合一的境界, 从古至今, 中国艺术从来就不服从于西方艺术的脉络, 是讲究气韵和精神能量的独特艺术形态, 西方艺术从技术出发发展至今, 或许还没有摸到中国艺术的脚跟。因为中国艺术, 尤其是文人绘画, 从一开始就不是专业匠人的活计, 中国艺术的超脱, 就在于艺术家的业余态度,他们或当朝或隐居,几乎都不以绘画作为营生手段, 也当然不需以绘画来投合世人的眼光, 绘画一直在知识阶层内部被赏识, 对商业的排斥是其独立境界的根本，更不需要跟没有艺术修养的普通人交流、或者领教势利眼的评判，相反，如果有评判，像董其昌那样的评判，恰恰就是跟世俗谄媚相悖的。

正如后现代主义的鼻祖杜桑, 他开始的时候更希望当一个国际象棋大师; 而中国宋代的苏轼, 恰恰是同样一流的业余艺术高手, 不仅书画, 更成名于诗词和文章, 当苏轼看着绿竹画得朱竹的时候, 当代艺术早就造访了中国。实际上, 西方艺术不论如何高调于个人思想和独立创新, 商业文化和资本操作是它不可能摆脱的困境。

巴尔丢斯说: “我不喜欢当代绘画。我不得不创造一种可以传递事物之神并表现我所见到的现实之美的绘画；而时下的画家作画，是要表现他们那个'个性'，却忘记了共性才重要.....我恳求我的中国朋友，不要受现在西方的影响，而今此地只是一片极度可怕的混乱！请你们惠顾我的衷曲，因为这是力图走出20世纪末大混乱的人所创作的作品。”

果然是这样, 稀罕它做甚。

今年夏天，中国人都去了威尼斯。

威尼斯双年展，是国际上最重要的艺术活动之一，所以数不清的中国画廊和策展人在那里活动，将有无数的艺术家在威尼斯展示他们的作品，人气极高，热量巨大。微博上近日有策展人的连续报道： 威尼斯的天怎么样了，威尼斯的水怎么样了，喝个咖啡怎么样了，再做个感慨：威尼斯，我来了！哈哈哈！

漢至在羅耀拉大學素描工作室 Han Dai-Yu at Drawing Studio of LMU